楔子

  「背叛!」指責的話語此起彼落的說著。

  「再一次,那一群懦夫貴族用他們的貪婪和怯懦背叛我們!」一個年紀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大喊著。

  年輕人右手揮舞著單手劍,左手舞動著單手斧,砍殺迎面動擊而來的石怪。那位年輕人叫作莫提,是我的貼身侍衛。

  整個騎士團由先前強盛的氣勢痛擊敵人,而現在卻因為貴族的懦弱引進最不該出現在我們防線中心的傢伙,更準確的說那天殺的惡魔叛軍竟然出現在騎士團的後方對我們形成前後夾殺之勢。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伊萊曼不過是個惡魔手中操弄的傀儡小卒,真正的大敵是那手戴暗紅璽戒的褐髮男子。那個沒有名字的男人,數千年以來他不斷扮演著無數個身分,擁有數十個假名,多少次讓黑暗壟罩在整個潘斯特維托大陸,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也因此我們慣稱他為「無名者」。

  而我卻一直被傀儡小卒牽著鼻子跑,不斷地讓他們的下三濫把戲得逞。看看現在的情勢,我該如何扭轉情勢,反敗為勝?

  莫提殺紅了眼,英勇地率領著侍衛團往敵軍的前方挺進。而手中拿著雙頭斧的老頭子,我,卻獨自一人站在主營陣地的中央,漠然地望著被烏雲壟罩的天空,不知為何開始向我們信仰的基爾神祈禱著什麼…

  突然間!

  一個巨人般身高的石怪拿著雙手大錘衝進我方的士兵之間,無數的步兵被那巨大的身軀給攝伏住動彈不得,無法提起雙腳逃命的人紛紛命喪在雙手大錘之下。

  接著,石怪來到莫提的身後。

  高舉大錘。

  莫提專注眼前襲來的疣豬人。

  我無法開口。

  大錘落下。

  我害怕了。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我身旁呼嘯而過,是伊諾斯,是遠古時期巨型馬的後代,健壯如樹幹的蹄子奔向戰場,白色的鬃毛卻閃著如同金色耀眼的光芒引人目光,牠的名字來自古爾特族之語,意思是閃電,也是神話世紀戰神阿波堤斯的座騎之名。

  牠的出現帶來了希望,就連惡魔也有著束縛它們的夢饜,而這噩夢即將展開,但是他們並非是懼怕這匹威猛的戰馬,而是坐在伊諾斯背上之人|金色戰神,我們騎士團的第一勇士再度回到戰場,為害怕的士兵們燃起一絲希望之光。

  伊諾斯奔馳到石怪巨人的後方,金色戰神一躍而起,從馬背上跳向石怪的背後。一劍刺下,寶劍穿過怪物的咽喉,接著倒地不起。戰神高舉寶劍,士兵們像是看見基爾神再現,救世主降臨,高舉他們的武器呼喊著他的名字。

  「喬瑟夫!」

  「喬瑟夫!」

  「金色戰神!」

  「我們的救世主!」

  莫提以崇拜神的眼光看著他,奔向他。

  「喬瑟夫,真是高興能與你一同共赴戰場殺敵。」莫提說著。

  此時的我卻注意著伊諾斯的馬鞍上,「一無所獲…」我悲傷的說著,神情憔悴地看著喬瑟夫。

  「一無所獲,怎麼會?」喬瑟夫自信滿滿地說著。

  「我們擁有他們,一群永不放棄的士兵。」他的寶劍掃向周遭的士兵。

  「但是沒有聖物,我們該如何打敗無名者?」我失望的說著,不該是一位領導人該說的話。

  「是呀,團長的話有道理,沒有聖物,我們如何擊敗惡魔?」一位老邁的士兵說著。

  失敗的氣氛在我們之間流動著。

  「今天我們將會勝利!」莫提勇敢地說出我們的願望。

  喬瑟夫一腳跨坐在伊諾斯的馬鞍上接續的說,「讓勇敢驅趕走我們的不安和惶恐,讓正義倒向我方,為我們所守護的人民們帶來他們應該享受的朝陽。勝利!我的好友們,難道今天該讓邪惡擊敗我們?」他環顧四周,「不!我說不!我拒絕在今天失敗,我拒絕甚麼都不做就將勝利拱手讓人…士兵們,跟著我一同迎向勝利!迎向我們應享的和平世界!」金色戰神高舉寶劍,「不要懼怕!基爾神與我們同在,若是你們其中一人獨自在神的殿堂徘徊著,不要疑惑,進入神的殿堂…因為我將與你們同在!」

  我忌妒了。

  他的話語激勵了士兵,讓他們從失望的泥淖之中掙脫而起,再次以他們的雙腳站穩在這塊大地之上。

  「跟著我!」他策馬向前。

  許多士兵,年輕的、老邁的,抑或是健壯的、受傷的,無論是誰,是何種身分,皆拔劍而起,奔跑在喬瑟夫的後方。跟著他一起迎戰黑暗,連莫提也是。

  太陽的光芒穿透過層層烏雲照耀到整個昏暗的戰場。伊諾斯如同閃電般奔向沒有名字的人,接著,喬瑟夫單手緊握寶劍跳向半空中,金黃色的髮絲像命運女神編織的黃金絲線般閃耀動人,飛舞在一片死亡氣息蔓延的空氣之間…

  最後…光明征服黑暗…

  「碰!」

  歐克的頭撞擊到擺滿公文的桌面之上,左手按摩著疼痛不已的額頭,看著飛艇窗外的風景,外頭卻下著細雨。右手摸著公文,公文之上寫滿著令人不安的訊息,為此歐克提起墨水筆在一張白紙上寫著,待紙上的油墨乾後便拿起蠟燭在紙張的右下方處滴上一層薄薄的油蠟,再從抽屜裡拿出蜂蜜石雕成的印章在油蠟上蓋上印記。歐克慎重的折起信紙,將它放進寫好的信封之內。

  「團長,沒事吧?」一位年輕侍衛急忙的打開房門詢問我的狀況。

  「我沒事,巴爾,現在飛艇的風速多少?」

  「風速是十級,團長。」

  「叫他們把速度降為四級。」

  「我們必須盡快趕回歸屬之地不是嗎,團長?若是放慢速度,我們無法在預定時間返回城堡…」巴爾憂心的說著。

  「不過那樣會讓你快快地蒙主恩召。」

  「我?」

  「巴爾,我有一件秘密任務要你去做,將這封信在今晚之內寄出去。」我將信件指著巴爾示意要他來拿,「在你跳傘降落之前,把那兩人叫來我的房間。」

  年輕的小夥子走向我,恭敬地拿走我手中的信件,然後舉手向我敬禮致意。

  「巴爾,記住,風速四級,不要出錯不然會出人命的。」

  「是的,團長。」

  綠河鎮  阿爾菲尼亞共和國

  「小子!」

  「太陽要下山了,咱們快把這群馬匹趕回牧場。」帶著牛仔帽的中年男子從喉嚨發出宏亮的聲音,隨著吹來的風,穿越這遼闊的草原,傳至馬群的另一頭。用他碧綠色的眼眸看著太陽移動的方向,推算著時間。

  「遵命,老爹。」金髮的少年有著高挺的鼻子和一副天空藍的眼眸,穿著綠白格紋的短袖襯衫配上靴型牛仔褲、咖啡色靴子。他騎著一匹棕色的公馬,雙腳踢著馬蹬,用哨子和手勢指揮著牧羊犬,讓後方的馬匹加快速度。馬群的腳步跟著狗兒們急促的吼聲,一步一步地加快。就這樣,一群約五十頭馬匹的隊伍,朝向牧場的方向前進。

  此時太陽已緩緩的步下山巒,馬兒們也才穿過這片翠綠的草原的一半而已。

  日落時分,他們接近一座大農場,農場旁邊臨近著一大片玉米田和其他蔬果的田地,上面種的一些胡蘿蔔、馬鈴薯和幾棵蘋果樹。在農場的右側是一棟用原色樺木所興建的兩層樓高的房子,屋樑是以兩個成人環抱才得以抱住的大樺木當建材,十分牢固。二樓的外側還有一個十坪大的陽台,作為觀看戶外美麗的風景之用。雖然現在是以接通的自來水做為日常生活的主要供水來源,但是為了避免突如其來的停水通知造成不便,屋外還是外頭挖了一口水井以備不時之需。在屋子的左側則時一間放滿工具的小房舍和一間六十五坪大的釀酒廠。

  好不容易,少年終於將所有的馬匹全部趕進馬廄,將牧羊犬領回牠們的狗屋,將狗糧裝滿盆子之後,他便開始準備晚餐。

  打從六歲懂得生活煮飯的那一刻起,老喬便將這煮飯的雜活交付給他。經歷過多年來的廚藝訓練,晚餐的菜色也從老喬那一成不變的罐頭碗豆和幾片乾扁的培根換為新鮮的馬鈴薯泥、綠碗豆再加上厚嫩多汁的牛排或是碳烤雞肉,以及綠河鎮上最出名的麵包店所出爐的全麥麵包。若是老喬願意外出獵幾隻野兔,他們還有兔肉可以加菜。

  在少年準備晚餐之際,老喬則待在馬廄裡,混合著牧草和自個兒調配的雜糧配方,餵食著馬匹,觀看著牠們的健康狀況後。走進另一間放置農具和工具的房舍,清點數量。接著走近釀酒的廠房,從裡頭拿著一個裝滿啤酒的小橡木桶,由後門走進,穿越廚房之時陣陣飄來的香氣又使著老喬往廚房裡頭瞧瞧今天少年準備的晚餐,檢視過後到達用餐的大廳,將啤酒桶放在桌上。

  老喬總是習慣在晚餐之前痛快地暢飲他所釀造的啤酒以慰勞一天辛勤工作的辛勞。看那如橡木酒桶般的肚子,比起那差勁不堪的廚藝,釀酒才是他的絕活。大麥、啤酒花、糖的比例組合,還需加上自己的獨門秘方所釀出的啤酒,才能稱作真正的啤酒,也是綠河鎮第一名的飲品。至於老喬的釀酒名氣不僅僅是本鎮熟知的地步,就連在綠河鎮以外的五個城鎮也能喝到老喬釀的啤酒,當然這也成為他們重要的經濟來源。

  不知是否是因為年少不識美酒的滋味,或是下意識的想拒絕美酒的誘惑,少年的晚餐一直以來都是白開水和新鮮的果汁佐以餐點。

  「老爹,別再喝了。」少年將食物放在桌上。用手剝起一塊麵包,一邊對著老人說著。他擔心老喬的身體健康,鎮上的巴諾克醫生總是警告老喬不要攝取過多的啤酒,但是老喬一點也不放在心上。沒辦法,醫生只好私下囑咐少年在老喬飲酒的時候,適時地提醒他。

  「任何人都別想阻止老喬喝酒,包括你,孩子。」話才剛說完,便將啤酒大口大口地往那雜亂的絡腮鬍大嘴裡送。

  「夏洛爾醫生何時過來為我們的馬匹接種疫苗?」

  「下禮拜二。」

  「很好,接種疫苗之後。周末的時候便將馬匹送往市集估價吧。」

  「對了,去市集的那天別忘了提醒我該買些釘子和一隻新鐵鎚。屋外的柵欄也該是翻新的時候。」老喬說。

  「好的。」

  「還有硬石旅店和巴洛小館的錢收了嗎?」

  「收了。」少年說,「貝洛夫人希望下個月的啤酒能多送四箱過來。」

  「四箱?我先確定啤酒產量是否充足過後,再答覆她吧。」

  「還有其他我遺漏的事情嗎?小子。」

  「這是今天的信件。」少年說,將信件遞到老喬的面前。

  「待會再看吧。你知道我最討厭吃飯時閱讀,八成又是些帳單和廣告信件吧。」老喬將信件放在他的右前方,拿起酒杯大口地喝下。之後把酒杯壓在這些信件之上,又拿起左手的叉子叉起一塊切好的肉片,沾點肉汁便往嘴裡送。

  晚餐過後,少年整理桌上的碗盤、餐具和杯子,放在流理台。清洗之後便將它們放回原本放置的地方。老喬則拿著油燈進入釀酒的倉庫裡。一一確認過橡木酒桶的桶數之後,便在第一排前方所掛的板子上寫上『貝洛夫人,四箱』的字樣。離開倉庫,提著油燈往自己的寢室走去。

  「噢…這該死的靴子,又臭又長。」老喬用盡力氣,費了一番功夫才讓自己的腳從長筒靴靴裡脫困。「老天慈悲,看這肚子…」說著,拿起杯子往裝著啤酒的小酒桶又給自己倒滿一杯發泡啤酒。坐在作工精細,花樣樸實的搖椅上。握著拆信刀將一封封的信件給拆開,一張張讀著信件上的文字。

  「那可惡的老花眼鏡到哪裡去了。」伸展著五指的左手在凌亂的木桌上翻找眼鏡的蹤影。遍尋不著眼鏡之下,便起身前往書桌那兒找去。

  「在這。」散落於書桌四周的文件覆蓋著那老花眼鏡,老喬於書桌的一角發現了眼鏡,便將它拿起戴上,坐在書桌前看著這些信件。

  看著一張張的信件,像是地產仲介信、一些新奇玩意的廣告信函或是該繳納稅款的文宣通知。老喬開始為這些平淡無奇的信件感到無聊,忽然間,一張潔白無瑕的紙張吸引了他的注意,上頭毫無文字書寫的痕跡。調整鏡框的角度,將信件移至燈火光亮處,光線由紙張的背面透視到前面,絲毫沒有書寫的跡象。

  將無字的信件放在桌上並用拇指觸摸著紙張,發現了細微的粉末。把拇指與食指摩擦後,將鼻子靠近指頭的指尖。他聞到往日熟悉的味道,一種他所熟悉的化學藥劑的味道。

  同時他也注意到右下方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蠟印,交錯的雙頭斧之上有個古加爾特雷帝國的鬥士頭盔。

  老喬抬頭深思著,已經有多久的時間沒有在看過這個標示著榮耀的印記…算來已有十六年之久了吧。

  打開書桌左上方的抽屜拿出一瓶如墨水瓶大小般的瓶子,將之搖晃均勻,呈現淡紫色的色調。用細長的畫筆,沾著紫色藥水塗滿整片紙張之上,接著點燃火柴棒由上方快速地烤過藥水所覆蓋的地方。經過幾秒鐘的時間,文字開始浮現出來。

親愛的老友:

  許多年不見,本當遵守當初的約定,彼此不再通信往來。

但是…我必須盡快的通知你這個消息,我們之間的秘密被魅行者發現了。

情況十分危急,請收拾一切行囊和那個物件。搭上八月十九日晚上八點二十分,前往紐芬斯的特快車。途中會有人與你接應,相信你還記得我們之間的聯絡方式。

祝好運。

                             X先生

  「該死!為何會走漏風聲…」老喬反覆思量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這個秘密都完美地隱藏了十幾年,那個老傢伙該給我一個交代。

  「是嗎?一切都被發現了呀…」很快地回復些許混亂的心情,伸手翻著書桌上的桌曆,「八月十九日…是明天呀,一切都來的太突然…算了!還是快點著手準備才是。」

  老喬半個身子貼著地面,而另一隻手伸進床鋪之下將塵封已久的大皮箱拖出來,上頭佈滿一層灰塵。裡頭放著一個正方型大小的小皮箱,四個角都用鐵皮所覆蓋著。         

  「小子。」老喬喊著。

  「小子。」

  「小子!聽見了就過來老頭子的房間。」再次提高他的音量。

  過了一會,少年才從樓梯走上來,拐個彎向右走進老喬的房間。「什麼事?老爹。」少年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老喬整理著行李箱裡的東西。

  「孩子,為老喬倒杯酒吧。」指著桌上的空酒杯和啤酒桶。少年將滿裝滿酒的酒杯遞給他。「孩子,準備一些輕便的行李,我們明天就要離開這裡。」

  「是去度假嗎?」少年帶著興奮的心情,微笑的看著老喬。因為他們有將近一年半的時間沒有去度假,所以少年十分期待假期的到來,讓他能夠與綠河鎮上的朋友一同出遊。老喬並不介意他的朋友與他一同遠行。

  「度假…算是吧,我們要去一個新地方…」酒精並未如老喬所預期的壯大他的膽量。他考慮是否該將一切告訴少年。

  「是去坎那市嗎?那裡正在舉辦美食博覽會,我們可以在那裡擺個攤位,一邊推銷我們的啤酒,一邊享受那裡的美食和表演。或是去臨近海邊的城鎮?我還未看過大海。」

  「大海…是的。我們要去有海圍繞的地方,但不是在這塊大陸。我們要去更遠的地方。」

  「更遠的地方!那…是去哪?」少年這才意會到他所謂的離開是指永遠的遠離這個地方,這個伴隨他成長的地方。突然間一股不安感湧入他的體內。

  「現在沒有時間解釋。孩子,過來。來我的身邊,我有些事情要囑託給你。」老喬從老舊的行李箱裡拿出一封用蠟密封起來的信件和一個牛皮製的證件夾。

  「拿著。放在你的身邊,小心別被小偷給扒走了。」

  「現在聽仔細了,孩子。記住我對你所說的每個字,並且一字不漏地覆誦一遍給我聽…」老喬開始在少年的耳旁說著,並要求少年再覆誦直到記住為止。

  待少年準確無誤的背誦老喬的所交付的句子之後,老喬便讓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整理自己的行李。

  少年的房間的擺設非常簡便,裡頭有著一張書桌、兩個衣櫥和一張柚木做成的單人床。房間裡有一扇窗戶讓他可以眺望窗外的風景。他一面收拾著自己的衣物,一面若有所思的想不透為何老喬要急著離開這舒適的家以及他所命令必須要記住的句子,他並不了解句子其中的含意。明天,這個時間點也太詭異了,他有點不知所措,一邊匆忙地整理行李一邊猜測著老喬突如其來的舉動為何,離開這居住了十六年的家園,無論如何這讓少年感到不安。他決定明天的時候要好好的問問老喬解開他的疑惑。

  可惜,他來不及跟喬依神父和一些在鎮上的好朋友告別,而且老喬也囑咐他不要向別人透露他們的行程。那馬匹跟狗兒呢?老喬會不會為牠們找個新主人和一個新的安身之處。「罷了,一切就交給老喬打理吧。」,畢竟他可是跟自己相依為命的人。

  就這樣少年整理完他的行李,便上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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