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裡看星空呀,顧用?」打開紗門,走出來說話得是巍用,看著長板凳上的一盤臘腸和一瓶高粱酒,這是從哪裡來的習慣,是從金門當兵時的習慣,還是學著老爸的習慣,他不知道,不過被嘉培給拱下來的他,身為大哥,應該對長年沒有冷漠的弟弟說些甚麼,他的心中想著,正要講出第二句話的時候,「坐吧,今晚的夜光不錯,沒有烏雲蔽天,只有幾顆星星閃耀著。這個家是不錯,多虧你保住了它,不過,就是有點悶了。」被弟弟搶得機先開了口,他只能點點頭,表示認同的坐了下來,兩個人各坐在一邊,顧用為哥哥倒了一小杯酒,拿了自己的筷子給他,要他同樂。

  「這十幾年來,我們兄弟的話語好像只有你好,回來了,再見,這樣的話語重覆著來回在我們的身邊,這一次,我想,說出一點心裡的話,願意聽嗎?」巍用看著自己的弟弟,顧用想了一下,喝了一小口的高粱,之後,點了一下頭,「說說看吧。」他平調的語氣說出來,巍用可就安心了。

  「我想那當年,我們只差一歲的年紀,我是指當兵的時候,那時候,父親指望著我去當軍官,不過我看上了台北的攝影助理的工作,想要北上就讀,半工半讀的完成我的學業。不過沒想到,不只得到父親的斥喝還引來了一頓打…在那個時候,是你跑出來說:「既然他不想當軍官,我來當吧,反正家裡誰當軍官不都一樣。」,你知道那麼說的時候,家裡的人都下了一跳,父親本來想讓你去外頭的工業區闖一闖,看會不會有個小工廠的老闆可做。而我,則是高興不已,不過到了台北之後,我卻忽然的心冷了半截,我在想,弟弟的夢想是什麼,這樣的見義勇為救了哥哥之後,那之後的軍官生涯,他挺得過嗎?」

  「你看,我現在不就好好的在你們的身邊,不過就是從吹著山風改成了吹著海風的生活,直到退役,我都沒悔恨過,不過當了兵,倒是讓我寡言了起來。要不是回來之後,有媽媽認識的媒人介紹恩慈給我,我想這一輩子當個木頭人都不說話都有可能,還有那兩個孩子…」或許是想起了生活的現實,顧用夾了幾片臘腸吃了起來。

  看到這個樣子,也沒有多說什麼,「有空,我會多回來走走的。」然後就將這幾年存下了的錢,分了一部份給顧用,「做大伯的心意,給孩子們的學費,別擔心我,若是有個萬一,我也回來跟你開麵店。」

  「哈哈,真有那時候,我想我的麵店會變成照相館吧。」本來推遲的手抵不過大哥的溫情攻勢,最主要的是,力量比不過他,所以,不想打擾睡得很好的一屋子的人,所以就收下了,「哼,有流星,許願吧,看誰的願望先實現。」顧用看見閃過去的流星說。

  我也看見了,我許的是兩個,有點貪心,一個是兄弟和好如初,一個是孩子平安出生。

  在過一段時間,巍用就上樓來了,他啥也沒說,只說了謝謝兩個字,然後就睡著了,「不客氣,朱大爺。」我低聲說。

  這讓我譜起了一首詩,叫作雙生樹,因為沒有寫歌的靈感。

  雙生的兩個孩子,就在這樣的星空中,在流星的因緣之下,成了共患難的兄弟。

  在那雙生的心靈之中,一個得償所願,一個確鬱鬱寡歡,坐在雙生菩提樹下,低頭憂鬱。

  這時候,得償所願的孩子跑了過來,看著低頭的孩子,對他說。

  夢,還沒實現的話,就努力讓它發生吧…

  在心中譜完這首歌詞之後,我也睡著了,之後,便是早上了,被有德敲著我們的門,喊著我們的名字,要我們出來吃早餐的時候,我們兩個人都醒了。

  「早呀,有德。」我摸著剃成五分頭的頭髮,笑著看著他。

  吃過朱家人的早餐過後,我們搭上父親打電話叫過來的計程車,坐了上去,手裡面拿了幾條臘腸和香腸禮盒,正要上車的時候,對面的陳伯伯急著跑出來,「等一下,村子裡的大恩人,我拿了一個陳氏火腿給你,不要客氣,好好北上打拼吧。」在一來一往的推遲之下,最後巍用還是收下了陳伯伯的金華火腿肉,用一個大的塑膠買菜袋子裝著,有著三色條紋,藍的,綠的,還有紅的,雖三種顏色擺在一起十分迷人,不過對應現在的台灣,這三個顏色可都是吵了翻天,我不知道,原來除了膚色的歧視之外,還有個有關政黨黨旗顏色的歧視。也難怪,我們的政府也只需要搞權力語言的政治鬥爭,其它的,就任憑老百姓起舞。那這樣,我們為何還要一個跟本就沒向心力的政府,還有一個不知道如何正確稱呼的國家。

  國家?在兩蔣時代,好像存在過…不過現在,對於所有人來說,國名都可以吵翻天,真想請問,他們所謂的民主議程到底在哪裡,而國家,只會說個台灣就好了嗎?

  算了,這種禍延子孫的大問題,還是留給只能留在這座島嶼上的人民決定吧,畢竟,這叫做民主,哈。

  車子開往高鐵附近的車站,大約有經過了幾個小時,巍用看著我,握著我的手,很認真的問我,要出國待產嗎?對他來說,在一個不知所謂國格的國家裡,不如換一個民族向心力強烈,當然,也是因為國力強大的國家,對孩子來說,或許會比較好。

  「不過,不擔心兩岸統一之後,孩子的國籍認同問題?」他笑著看著我,好像這個問題沒什麼好在乎的,「要到民國幾年才會實現,妳只要懷胎十月,孩子就出生了,再過來,孩子就要二十歲了,那個時候,他會自有決定。」我聽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如同尚未解嚴就過去的台商,在那裡說自己是中華民族的一份子,回來家鄉之後,再說自己是家鄉養育我成長的地方,我要好好孝順這塊土地,兩面的商人說法,好像不用胎教,我們的孩子也會學會,做父母的,只要管好他的功課跟人品就好。

  「到站了,我也接受,要去叔父家住的意思嗎?溫哥華?」我打開皮包付了車錢,這一路上,有個好司機,沒來插嘴。

  「不了,當然是加州,叔父早就遷過去很久了,不然就選西雅圖吧,都在同一個地方,他的兒子也在那裡作軟體工程師,可以照應你,不過早餐都要禱告喔,可以吧?」巍用打開了車門,下了車,站在車門前,等待著我出來,一手牽著我,一手護著我的頭,這時候,我到成了養尊處優的貴婦了。

  「給我一點時間考慮吧,先去買票吧,要直達票,不然東西都給你拿,位子是我的。」我威脅著他,而他不以為然的笑著去售票口買票。

  一段時間過後,高鐵的班次來了,我們坐上直達台北火車站的直達票位,跪了一點,不過我的身子,我想孕婦有些特權吧。

  就這樣,看著快速的列車行駛,我的生活時間被這樣快速的吞噬,不過,那只是幾個鐘頭的事情,因為我的人生還長的很,而現在,有了一個孩子,我想這快速的時間也只有現在了吧。是該好好想想未來的時候,演藝工作的未來…餐廳得駐唱和服務生的工作,再來就是誰該好好照顧這個還沒有名字的寶寶,我的未來風景,景色變了,變得…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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