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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眼前的景色是不是該畫下來?」原來這個島上也有這樣的美景。

  「客人呀,這時候你還有時間享受這種天光喔?」國台語發音的計程車司機,「就是的說,我對這種黎明乍現的時光,已經從全覽藝術大學畢業之後,就沒再見過了。」說真的,那時候,拿到畢業展冠軍的照片,就像現在看到的照片,不太耀眼,可以那溫柔的光線,卻是如此奪人心靡,如此難以流連忘返。

  「不介意吧。」我拿起單眼相機,根據多年來的技術,加上剛才才從峇里島拍攝好一組黃昏的美神,我的手感並沒有消退,對準聚焦框,那是我的說法,一般人喜歡稱那是觀景窗,真好,這是我要的黎明,屬於…該叫醒她的黎明,喀嚓,不等待電子螢幕的回檔,我撥了通電話,「起床吧,小海豚,該吃早餐了。」我親切的呼喚她,這是我們愛情長跑的第八年,第一年,她被自己的客家鄉親給趕了出去,因為我們做了應該結婚後才做的事,那一年,我也才剛起步,雜誌的拍照的小助手,我們跟我的母親商借了一筆錢,在外面租了房子,因為他跟那個老爸,是第二次婚姻同路人,不過他沒孩子,從小到大,他只知道塞錢給我,而我卻把錢都存了起來,為何不買房子,應該夠付頭期款了吧。

  當然,不過,我寧可變成她的結婚戒指,我請了一位同學,珠寶設計師學徒,剛好正愁沒人可以累積經驗,這下我們的兩人的結婚對戒,就成了他的不知道第幾個被騙上的同學的傻子,光是一個戒座就給弄了很久,說什麼也要個小巧可愛的鑽石,給她撰寫上那幸福的戀曲,四C不全的鑽石,還可以接受,她確定後才開口的,加上銀色的戒座,那位張同學非要取名為枷鎖,有夠觸人楣頭的,這一鎖,我就奉上九金的金飾給她當嫁妝,順便訂了些餅給她做面子,親戚嘛,有餅可吃,再說通霄的辦桌有夠便宜,請了一團歌舞團,在那些不懂儀式不等於結婚的老鄉親面前,我給了林嘉碚一個交代,那是我們同居之前的約定,長輩要求了,就給我想辦法弄一個場面,在分手之前,不過我們就像真的結了婚,她是駐唱歌手,在一間稱做午閑茶房的咖啡廳,真是找碴的主人,下午是服務生,六點過後就是駐唱的歌手。

  「朱巍用,你先點好我要吃的,夾肉麵的燒餅,夏天,我只喝冰豆漿,冬天,」

  「就是要打一顆鮮嫩的土雞蛋,加上大把的蔥花,如果是三星蔥,一把也不要放過,一碗豆漿分三次喝,扒三次的蔥,妳這樣做,老闆都怕了,妳知道嗎?」

  「你是誰的人?」

  「妳的,妳的,林家的女婿,就只有甘願做牛做馬的分,我想問,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句話是不適用在客家人上面是吧。」

  「不,是用在我林嘉碚的身上,是你要黏我的,對吧,誰說要我們在一起的,是你吧,沒錯吧,所以,你又沒事先交代什麼事我不能做,劈腿,我沒做過,家事,我勤勞的很,家計簿上,我很會理財,不然這間還有八年的房貸一點零二利率是誰幫你談下來的,朱大兄,你說說看。」這會的她一定是脫掉鋼圈的胸罩,換上運動型內衣,穿上她最愛的密爾瓦基公鹿隊的球衣,換上手工匠這個牌子的牛仔褲,套上附近商店賣的隱形襪,準備在離我們家三個街口的蔥大媽早餐店跑去,正是,慢跑過去,那雙慢跑鞋,是她拿來扔我的最愛。

  「司機,不去南港展覽館車站,改換成車站旁邊前方一條長街,十個計程車車身的距離處下車,我有急事,麻煩拿出愛開快車的司機精神,又快又安全的送達目的地。」

  「盡量啦,最近罰單太貴了,沒法度啦。」

  真是的,初夏的台北就那麼的熱,那…

  果然真是如此,一個拿著食蟹獴存錢筒的女孩子,對著我搖晃著筒子,「很好,田徑社的主將,這五百公尺,跑得很快嘛,不過,還是要罰款,請投入。」我拿出一張百元紙鈔投進去,「妳的私房錢到底存了多少?」

  「再投入,不是跟你提過,不能過問我的私房錢。」價碼變貴了,早知道這麼會算的女生,我就不會跨校聯誼了,真是的,取到數學系的女生,兩百元投入。

  「我說,數學系的第一堂課,到底是教你們什麼?」

「第一章,自我介紹,然後,選班代表,最後,開書單。」

「那妳這種數學體罰老公的方式是從…」

「自我獨創,每一個女孩子都有對男生的一套辦法,別抱怨喔,這是從第一次約會,我就開宗明義的告訴你,會吃虧的喔。」她拿起燒餅,扳開了燒餅的兩層,加上了大媽切好的大蔥。

  「那個,朱太太,我有標示過,大蔥請酌量少用,少用點。」老闆娘高紀梅對著她的對頭冤家再次宣揚著大蔥的主權。

  「我,燒餅的大蔥只加一遍,又不是冬天,妳也計較耶,給我一杯金桔檸檬愛玉凍。」兩個女人戰爭,叫什麼玫瑰戰爭,我想,火花戰爭比較好一點。

  「台灣。」

  「內灣。」

  「內湖。」

  「竹子湖。」

  「新竹。」

  「新莊。」

  「新營。」這是從電視上學來的,再改過的,我們開始文字接龍的時候,就是決定誰要請客。

  「左營。」

  「左宗棠可不可以?」

  「算你的。」她的手指對著我,高大媽知道該找誰買單。

  「我問妳,什麼樣的風景最值得妳留下目光,將它刻印在心中,永不退去?」我吃著飯糰,小魚乾加辣蘿蔔乾,再加一個滷蛋。

  「我不知道,不過,我可以給你另一種答覆,旅行。」這是又要旅行的意思嗎?

  「我有工作。」

  「普通人,就算是上市上櫃的老闆也只會這一句,你這全藝大的學生,沒有新意嘛。」正想去加第二次大蔥,高大媽立正站好的在醬料台前面,「妳說過什麼,林嘉培,拿去,你的金桔檸檬愛玉凍。」拿了愛玉凍,就乖乖地回到座位,「你不是跟我說過,又想開個人展了,世代藝術館的館長不是想邀你做個人展嗎?」

  「可是,我還有手上的攝影工作,我推遲,妳要吃什麼?」

  「攝影師是不是只會打光、對焦、說:看這裡,給我一個微笑之類的話之後,就什麼都搞不定,SWITCH OFF,人生沒有計畫,因為只想拿計畫趕不上變化的話語搪塞別人。」

  「不是,這米漿太甜了。」我想轉移話題。

  「我想休息了,唱了八年的駐唱歌手,出了兩張專輯,上過一些節目,也出了今年的EP,我說,人生扭轉一次,如何,你們男生玩扭蛋機器,轉不到自己想要的角色,不是都一直轉,轉到有為止。」

  「那是…」她的手勢制止了我,「好吧,給我一個可行的人生計畫,我就帶妳去旅行。」

  「在你工作的空檔,我們來選哪裡是我們想去的地方,去那裡留下自己最喜愛的風景,拍個一兩年之後,我們來看看哪些是可以把你用拍立得拍下來的景象給換下來的風景,家裡的裝潢,也該變動一下了。」

  「說的也是呀,我也想裝潢一間嬰兒房。」

  「投下去。」糟糕,提到最不該提到的話題,八年,又沒避孕,怎麼都是別人家在生小孩,提起試管嬰兒,她只說,給你一個人看,不然就換人看,所以…四個小朋友,再見啦,「聽起來不錯,不過妳老闆娘那邊,妳打算要怎麼辦?」

  「我現在就要去找她商量,記得付錢。」她拿著飲料往捷運出發,因為現在拿飲料不用罰錢,就算公車再划算,不準拿飲料,她就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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